顧月沿著暗處墻根，循著那浣溪和小廝，悄悄行走。

墨梓鴻大剌剌跟在她身后，一副看你如何的姿態。

行過了半里路，總算是到了個靜謐處所，那二人左顧右盼瞧了好一會兒，前后腳進了破舊的瓦房。

墨梓鴻雙手環抱，嘴角微翹，懶懶道：“這二人深更半夜，不緊著回府報那二小姐，偏尋了這么個隱蔽之所，你猜所為何事？”

顧月坦然一笑，似乎還有些暢意，冷聲道：“內幃小廝和女婢，深夜私會，能有何事？不過這二人竟有奸情，我倒是不曾想到，這在高門大院里可是忌諱嚴重的緊，原是意外之喜了。”

墨梓鴻瞧著她一個深閨小姐面不改色的道出這一番話，又是好笑又是納罕，怎得這女子竟如此不知羞，瞧這架勢莫非還打算親自捉奸？

不消片刻，黑洞洞的里間傳出低聲穢語呢喃，饒是墨梓鴻也算京城數一數二的風流不羈，聽這滿室旖旎，也不覺微微紅了臉頰。

他思索片刻，眼見顧月便要大無畏沖進屋去，忙按住她的肩頭，制止了她。

顧月皺眉低聲道：“你作甚？此時是他最松懈的時候，正好擒了那小廝，浣溪一個小婢子不足為懼。”

“你一個官家小姐，小小年紀怎得就不知羞呢，里頭二人衣不蔽體的，你若瞧了不羞嗎？”墨梓鴻語氣有些惱怒，卻有些拿她沒有法子。

墨梓鴻解下佩劍扔給了顧月，沉聲道：“你在外瞧著，我去。”

顧月展顏一笑，順水推舟，抱著他的佩劍，瞧著他身形利落的摸進里間。這小國公爺思慮如此周全，竟是比傳聞中要好相與的多了。

不過幾個呼吸功夫，里頭傳出一聲痛呼，接著便是女子壓抑的驚叫。顧月適時跳進屋內，那小廝已然被小國公爺一拳砸暈，昏死過去。浣溪露著半個肩膀，抱著床褥，驚懼的瞧著突然闖入的二人。

“大……大小姐？大小姐！求您救救奴婢，這歹人可要打殺奴婢性命了！”這浣溪不分青紅皂白的，見著顧月便像見著救命稻草一般，哭喊求援。

墨梓鴻聽著“歹人”二字，眉頭翹的老高，森然道：“你若再胡亂叫喊，我也不介意做一回歹人。”

顧月嗤笑一聲，一臉玩味的瞧著那瑟瑟發抖的婢女，慢條斯理的道：“你禍亂內幃，男女廝混，還做這檔子丑事兒，你要我如何救你？”

“大小姐……我錯了，浣溪一時糊涂啊！求您千萬別告訴二小姐，小姐她會打死我的！”

浣溪哭的儼然一個淚人，顧月面無表情的瞧著她，“說與不說，嘴長在我身上。我今日跟了你一路，樁樁件件的，全都瞧了個遍，我且問你，你深夜帶著銀錢去那偏僻庭院是作何事？”

“那，那是我家父兄，我……我偷了二小姐的錢財，接濟本家，婢子罪該萬死！”

“嘖嘖嘖。”顧月笑道，“到了這般境地，還想著護主，你倒是忠心，你真當我不知道那接你銀錢的人做了何事？買人口舌詆毀于我的是你家小姐，你為她頂罪也不過是怕她翻臉，遷怒于你。可現下你的把柄都捏在我手里，煩請你思慮周全，現下哪邊才是明途。”

浣溪六神無主，腦子混沌一片，思索了老半天，才委屈道：“小姐您說如何，浣溪就如何，只求你千萬別將現下這事兒說將出去，浣溪明年便是出府嫁人的年紀，還求您留賤婢一個名聲才是。”

顧月皮笑肉不笑的摸了摸浣溪的腦袋，驚得她直打哆嗦。

“如此甚好。你的情郎哥哥我便先替你保管著，你做好我囑咐的事情，保準放你二人團聚。”

浣溪戀戀不舍的瞧了一眼昏死的小廝，咬牙道：“小姐請說，只要浣溪做得到，必是萬死不辭。”

“萬死不辭大可不必，此地不宜久留，你且先穿好衣裳，跟著我走罷。”顧月轉身離開了破舊瓦房。

墨梓鴻大約不曾想過會有這樣一日，他竟替一個只見過幾面的女子扛人，還是個與婢女私通的小廝。

“即是要對簿公堂，為何又往鎮國公府去了？”雖肩扛著人，可他步履卻分毫未緩。

顧月搖頭，瞧了一眼怏怏跟在身后的浣溪，“方才來看，報官是最便捷，也最萬全的法子。可浣溪姑娘倒是好的緊，送上來如此大好機會，我又怎能辜負一片好意呢，自然要多加盤算，爭取一石二鳥才是。”

墨梓鴻知她定是又在盤算什么整治那對母女的計策，不禁勾起一抹笑意。

顧月不知從何處順來紙筆，示意浣溪在石階上坐下，道：“凡是與你叫小姐買兇污人的前后始末，我要你一字不差的寫下來，簽字畫押。”

“這……大小姐您這不是將我往火坑里推嗎？”浣溪說著就跪下來，又是一通啼哭。

顧月皺眉，耐住性子道：“此為救你，你可知坦白從寬的道理。這般家丑一般不便外揚，自然也不便報官，至多捅到老夫人那里，到時我與你說情幾句，你再誠心悔過，做好人證。我會勸老夫人打發你出府，反正你在府上時日無多，豈不正和你意？”

浣溪咬咬牙，接過紙筆道：“好！我寫。”

“你答應作證，你為虎作倀，做顧雪爪牙之事我也不再追究。此后你再替我做一件事，你的情哥哥也會安然回到你身側。”

浣溪正寫著，忽地愣住了，這怎得還有別的？不就是述明罪狀便算完了嗎？

顧月一本正經道：“一碼歸一碼，你私通小廝的事兒，你還得拿東西來抵。”

墨梓鴻在一旁見她伶牙俐齒的，將這婢女唬得團團轉，還斤斤計較，不像名門小姐，倒像個討價還價的市井商販。

“那要拿什么東西來抵？奴婢家境貧寒，拿不出貴重之物，尋常之物必然也入不了小姐法眼。”浣溪心虛道。

顧月輕笑道：“這個簡單，你是二小姐貼身女婢，自然也能接觸到王氏和周嬤嬤，我要你盜取王氏的一件貼身之物，最好要一見便知是她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