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啊~~~~~”

隨著舞傾城這聲尖叫響起，靖陌來不及緩過神，便聽見身后一個不陌生的聲音響起。

“你是誰？為何要引誘我女兒？！”

站在門口的落衣，并未察覺到女兒表面的變化，見她衣冠不整，便以為屋內的男子試圖傷害她。

“……”無人應答。

靖陌帶著一世恨意緩緩轉身，兩道陰冷仇恨的目光毫不客氣射向落衣的臉。

不用問，他一眼認出，這就是當年那個聞名天下的禍水！

花容失色的舞傾城開始乞憐：“母親，都是傾城的錯，您別為難本殿！”

并不懂什么叫“引誘”，只是從母親那一臉的怒色中判斷，他們應該是犯了錯。

落衣狠狠瞪她一眼，只感她語無倫次。

這丫頭居然敢自稱“本殿”？什么鬼！

“說！你是誰？為何來冰川？！”

無心再去管女兒，落衣帶著凜凜殺氣一步步走向靖陌，近距離定眼一看后，她嚇得花容失色。

“你？你是……”

那個名字就在嘴邊，可不敢說下去。

雖沒見過成年后的“靖陌王子”，但那雙和靖易一模一樣的丹鳳眼，讓落衣基本能確定，此人就是靖易那廝的長子。

可轉而又疑惑起來，因為眼前之人眉間那一點朱砂紅，是魔族的標志！

“不不不，你不是人類，你是魔族？”落衣提心吊膽的問道。

靖易好歹也是人類國王，視長子靖陌為驕傲，不可能讓他淪入魔道吧？

絕情郎靖易，眼中只有他的流颯國！當初她被“傲廣”囚禁在水牢，靖易明知他們的骨肉危在旦夕，卻不理不睬，照舊完成他的登基大典？這樣的男人，又豈會讓他的嫡王子淪入魔道？

落衣壓制住心慌，不停的暗暗推測，卻不知此時……

恨，讓靖陌體內的魔性在翻滾，再也壓制不住了！

突然，靖陌目露兇光直逼落衣的臉，沖她咆哮：“你鮫人公主不該在東海嗎？！為何會在這里？！為何要欺騙女兒，說什么祖祖輩輩都生活在冰川？！”

“……”落衣目瞪口呆，驚詫不知所措。

他認出她了？

可她易容了，再無那張傾國傾城的臉，此時“粗糙凡婦”一枚，這青年男子何以如此肯定？

落衣不得不猛地轉身，惡狠狠看向女兒，猜想莫不是這不爭氣的蠢丫頭漏了她的底？

*

舞傾城出生后雖不是半妖，但似乎少了一縷“生魂”，導致她天生不開竅。

落衣著實不知該怎么培養女兒，好在翎韻耐心，總是勸她別操之過急，沒準等到十八歲成年，這丫頭就好了呢？

*

落衣絲毫不懷疑女兒不是靖易的種，當年她雖名聲不好，但確確實實只跟靖易一個男人有過。傲廣的那次被翎韻擋了刀，所以至今傲廣都不知，那晚被他酒醉后“釋放愛火”的不是她，而是翎韻。

可舞傾城自出生后，就少了一縷生魂，落衣便猜想這是蒼天對她和靖易之間這份孽緣的懲罰。

而身后靖陌憤怒的質問仍在繼續：“落衣！當年被你騙過的人還不夠多嗎？！還要再騙多少人？！”

落衣猛地緩過神，沒法回答，沒法說：除了龍王傲廣外，我沒有騙過任何人。而且，當年我雖情急之中撒了謊，但傲廣也沒中招，并沒相信舞傾城是他的骨肉。

我落衣自始至終都是坦蕩的！比起你那位“縮頭烏龜”父親，我坦蕩得不是一點點！

深深的倒吸口涼氣……

“聽著，我不認識什么落衣，也不關心你是誰！”落衣走上前拽起舞傾城，沖靖陌凜凜撂下一句，“今后別來打我女兒的主意，就此別過！”

可還是被靖陌擋住去路……

他一陣風的沖到母女二人面前，接著一個反轉將舞傾城擄了過去。從身后鎖住舞傾城的喉嚨，臉猙獰得厲害，他忍住心在滴血，死較真的沖落衣質問：

“說！！她是誰的種？誰的種？！！”

不慎中，讓舞傾城本就零亂的綃衣滑落，露出整個右肩，鮫麟一片片的布滿、加固，再無隱去的跡象。

落衣頓時什么都懂了……

他們發生過什么，他在擔心什么，落衣心里一清二楚。

她深感悲哀，靖陌要了舞傾城時，壓根沒真愛！

我的傻女兒啊，你就這么毀了自己？？

頓時，體內強大的暗涌決堤，洪峰般沖到眼眶……

鮫人要落淚了！！

落衣竭力強忍，自己當年那兩滴血淚毀了東海，鮫人不能再落淚毀了天下！

所以，她只是無限苦笑一聲自嘲：

“你認為呢？”忍住嗓子眼的洪峰，落衣極度諷刺的看向他，“靖、陌！”

這聲靖陌，讓他恍然大悟……

不用再追問下去了，落衣此刻的表情已說明一切！

“呵……哼哼……哈哈哈……”

靖陌瞬間崩潰，仰天苦笑直至落淚，扼在舞傾城那布滿鮫麟脖頸處的手，也緩緩松開。

此刻他還能怎樣？

除了拖著殘碎不堪的軀體，在仰天苦笑中一步步趔趄的離開，他什么都做不了……

無視身后一臉無辜的舞傾城，一邊掙扎著擺脫母親的束縛，一邊聲嘶力竭的喚著他：

“本殿！！等等傾城！！”

“本殿別走！別，別丟下我！”

“傾城……傾城喜歡你！”

隨著這聲“喜歡”脫口而出，舞傾城瞬間開竅！

遺失的那一縷“生魂”，似乎回來了？

……

轟隆一聲巨雷響，天空下起了冰雨。

靖陌拖著殘碎的軀體，趔趄的走在雨中，沒有方向，也不知時日。

心空蕩蕩的，他只剩一副驅殼，失魂落魄！

冰雨越下越大，轉為冰雹，一個個打在身上，痛在心里。靖陌躺了下來，任憑冰雹向他的身軀砸來，慢慢的，他的意志也遠去……

直至眼前什么也看不到。

此刻靖陌想不到，此去一別，舞傾城將在他心中根深蒂固。

也許是在虐緣中犯下的錯，燃起對她的無限心疼。以致于在日后的“圈寵為牢”中，他無意中揭開舞傾城的身世真相，連落衣都不知道的秘密……

那時他才發現，他依然想做她的“本殿”，不管她丑陋或美麗；可她，卻不是當初傻傻純真的“小怪物”了。

命運，將跟他們開一個天大的玩笑！

——

醒來時靖陌身處雪狼谷，躺在兄弟逐影的床上。接下來的幾日，雪狼族的兄弟們對他照顧得無微不至，盡管他整日都是沉默無語，面如死灰。

返回中原后，他體內魔性開始沸騰，逐漸控制他的意念，報復之火燃起。從此世上再無“靖陌”，魔少主“夜無殤”威名四起……

很快，天下皆知“夜少”有勾魂奪魄之術，最是那勾起嘴角的淺淺一笑，讓世間女子都難逃其魅力，使得女人們紛紛流傳著：

“此生若得夜之笑，愿為魔界走一遭！”

每年為他殉情的女子，不下百人。

他，墮落了！